太阳就顶在头上，晒的头皮滚烫。
平日里空旷的外门此刻显得有些拥挤，几百号弟子中，只有黄刚和余清身着布衣，十分显眼。
自从两人从堂口走到这里，身边的议论声就没断过。
“那是什么人，怎么连道袍都不穿？”
“火道堂啊，你天天去那吃饭你不知道？”
“哦，原来是杂役弟子。”
“也不知道今天门里到底有什么事，连杂役弟子都叫来了。”
落花宗没有杂役弟子这种说法，这只是专属火道堂的蔑称。
余清能听到黄刚在身旁攥紧拳头的声音。
也许他气愤的不是这些人的嘴炮，而是他们表里不一的模样。
他认得刚才议论声最大的几人，其中几个在私底下经常和老黄勾肩搭背，无非是为了多吃几口荤菜。
上次讲经堂因为一顿荤食让座的好像也是他们。
可在其他外门弟子面前，他们却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，好像吐火道堂一口，就显得很威风。
余清明白，这就是所谓的黑山羊效应。
当一个群体中大部分人都去霸凌一个对象时，要想获得群体的认同，你也要去做同样的事情，哪怕你本不认可这种行为。
说到底，他们不过是虚伪的跟风者，这种心性，上了山也不过是做个混子。
落花宗的确需要整顿了，虽然如今头上还顶着东原四大宗门的名号，但骨子里已经软弱，从近几年的东原大比就能看出来。
余清记得落花宗已经蝉联五届的榜尾，在其他势力眼中，早就成了软柿子。
最后让落花宗重拾地位的还是那女人。
虽然她晋升的手段有些血腥，但她上位后，的确大力整改了宗门，彻底扫除了外门的顽劣弟子。
当然，这些行为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。
宗门安稳，她才能通过宗门获得各种各样的便利。树倒了，上面的每一只鸟都不会好过。
话说其中很多政策还是他替那女人制定的。
上一世拜入浮云梦门下之前，他没少在外门受欺负，干起整顿门风的事，自然比谁都有热情。
那女人，真是用人的好手。
她把自己的一切心思看的透彻，难道还看不出自己对她的感情吗？
说到底，终究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，心里也许早就隐隐觉得那女人不会爱任何人，却总是不愿意承认。
回过神，拍了拍黄刚的肩膀，余清示意他不要生气。
老黄对他很好，待在火道堂的日子也算惬意，他不想让老黄受辱，如今却也只能劝他看开点。
黄刚摇摇头，他早已习惯，今天只是因为心情不好，有些忍不住罢了。
刚安抚好老黄，余清转头就看到那女人的身影。
浮云梦身着一袭蓝衣，明眸皓齿、冰肌玉骨，还是如前世般靓丽。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阵阵仙气，好像一枝只能远观的莲花，美的动人心魄，却生不出半点非分的想法。
今天她好像化了淡妆。
余清站在下面，看着她唇边没有抹匀的粉底，有些惊讶。
浮云梦从不在乎容貌，虽然天生丽质，但她对于别人关于美貌的夸赞提不起一丝兴趣，甚至有些厌恶。
余清问起，她只说影响修炼。
影响修炼，影响修炼，她做事的理由从来只有这一个。
“那你为什么对我好呢？”
有一次他喝了很多的酒，扯着脖子冲浮云梦问着。
能让高阶修士喝醉的酒不多，他找了很久才找到，只为了给自己壮胆。
那女人踌躇了很久才憋出一句。
“因为你是我的徒弟。”
所以从那之后，余清全力扮演徒弟，扮演一个好徒弟，一个完美的徒弟。
现在想想，那不过是谎言，为了一个谎言拼了一生，真是够可笑的。
换个角度，自己竟然逼着那女人撒谎，也真是难为她了。
她性子直，从不掩饰心中的情绪，表面冷淡，只因心里真的冷淡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，不屑于隐藏的修士，竟然需要在自己的徒弟面前撒谎。
可笑，原来他们两个都如此可笑。
所以她为什么要化妆？
余清想不明白，也不想再想明白了。
他对这女人的看法总是很准，也许是那女人心思单纯一心求道的原因，也许跟那女人相处太久的原因。
就像上一世她想要自己的玄心体，余清早就隐隐察觉到她与日俱进的焦躁感。
那时候她一定是在担忧自己凝结的道心吧，如果不是忠一，这十多年的戏可就白演了。
他对这女人的看法总是很准，可每次看出来的都是他不愿相信的。
重活一世，余清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，索性看起天边的风景。
台上的浮云梦好像在找人，眼神寻觅片刻，在看到两道布衣后松了口气。
可那道身影怎么不看她？
那日在繁花城中掀了江湖骗子的摊位后，她反省了很多。
当时无非就是恼羞成怒，怒的原因不过是那骗子误打误撞点出了她的问题。
求的方法不对......
她从没追求过别人，上山后翻遍藏经阁也没有相关的古籍，所以她只好又下了躺山，特意去凡间淘了几本相关的书。
书里说女为知己者容，男人看到女孩子特意打扮一番一定会心生好感，所以她努力练习了一晚上，才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更加动人。
可书里没有提对方不看过来应该怎么办。
小清不看我，我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了吗？
果然凡间的书就是肤浅，连这种状况都没有考虑到。
不过没关系，他早晚都会看到，现在还是要先把正经事办好。
自从那天在山下看到余清和其他女人逛街后，浮云梦就心神不宁，什么也做不好。
想来想去，无非是不希望余清身旁有其他女人。
尤其是看起来和他关系很好的女人。
怎么限制小清和别的女人接触呢？
她想起上一世让余清整顿外门的事，如今掌门闭关，她是大长老，小清是外门弟子，一切都刚刚好。
将小清上一世的法子再用一遍，外门弟子就没空偷懒，更没空谈情说爱了。
小清只能是我的，其他人，还不配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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